小残

永远爱着那个衰仔。

【轰出】信徒

*轰出only,ooc预警。

*艺术学院pa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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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谷出久那天迷路了。

这不怪他,刚刚入学一个月,他其实并没有很好地把握学校里的布局,更何况他天生有点方向感低下。他发消息问过老师画室的位置,对方回了句“美术楼401”,绿谷信心满满地背着画夹拎着包去了学校的南区——那里是所有学院的专楼聚集地,等到他走近才傻眼了,所有的楼长得一模一样,也没有挂牌子,打开地图导航,也只是收到“您已到达目的地”的提示。

万般无奈之下,绿谷看见了一栋楼的角落有个小小的涂鸦。他眼睛一亮,这肯定是之前的学生留下的,那么这栋楼就是美术楼啦。绿谷点点头,走了进去。

四楼很安静,和学长所说的“画室每天占不到座位”有点对不上,绿谷疑惑地四处看,来到走廊尽头时看见了401,也看清了每扇门上雕着的小小乐器。

他那时已经伸手推开了门,在懊悔的“啊”中看到了里面有一架钢琴,后面坐着一位男生,低着头看不清脸。

坏了坏了……绿谷在心里悲鸣。美术院与音乐学院向来是这座学校互不对头的两个学院,因为每年学校举办的艺术节里冠军总是在他们之间产生,久而久之学生们也有了点彼此对立的态度。

他作为一个大一新生,冒失地闯入别人的领地,更何况这人一看就不好惹——在楼里可以自己一个人占有一间练习室——绿谷只希望自己的真诚道歉能获得别人的原谅。

“十分抱歉!我走错地方了……”绿谷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鼓起的勇气在未得到对方的回应后渐渐消失,声音也越来越小。

这下可不妙了……绿谷还在脑子里转着念头,兜里的手机嗡嗡地响起来,稍稍打破了室内尴尬的气氛。

“……没事。”对方突然之间开了口,声音有点低哑,应该是很长时间都没说话。

绿谷却顾不上和对方交谈,手忙脚乱拿出手机接通电话:“喂喂……学长?”

“绿谷你这小子怎么回事啊!画室里已经挤满人了根本没有你的位置了,可恶!明明告诉你早点过来,到现在我都没有看见你的人影!”

学长中气十足的声音炸得绿谷的耳朵发麻,混合着画室里吵吵嚷嚷的背景音,大摇大摆地在这间安静的钢琴室里来回作响。

那是绿谷出久和轰焦冻的第一次见面。





他那天终究还是没有结结巴巴地解释明白,为什么一个美术院的学生——背着画夹,左手拎着一包颜料——冒失地闯到了音乐院的楼里面,还一口作气地爬到了四楼。都怪自己出来得太早,在爬楼时根本没有遇到音乐院的其他学生,绿谷挂掉电话后涨红脸,低着头反省着自己,不知道该怎么打破这个局面。

那个一直坐在钢琴后面的男生动了动,站起身来:“我已经听到了,你可以在这里画画。”

“诶!诶诶诶!”绿谷不可置信地抬头,才发现对方比自己高,“真的吗……啊谢谢!”

对方在自己咋咋呼呼时轻微皱眉,看起来是喜欢安静的人。绿谷忙不迭收了声,踏进这间琴室。

虽然说这里除了一架钢琴和一摞乐谱几个凳子外什么都没有,绿谷需要的静物之类的也没有,但是能在这么宽敞的地方画画真是太幸福了。绿谷小小地“哇”了一声,决定画一张外景。打开的窗户外能够看见远处的草坪与湖泊,微风时不时吹过来,窗帘的一角轻轻抚上绿谷的脸颊。轰焦冻在他身后又坐了下来,面对着那架钢琴。

这是绿谷出久入学的第一月,五月的绿意毫不吝啬地泼洒在各处,带着春末的柔软与初夏的燥热,夹杂在风里抚慰着绿谷出久的心。

他八岁时开始学着画画,那时候拎着五彩的铅笔可以从壁橱里画到走廊的地板上,妈妈也不会责怪他,只是拍拍他的头:“以后会成为很厉害的画家哦,小久。”他在考入这座学校后妈妈很开心地做了满满一桌的饭菜,朝他竖起大拇指:“……我以后也会一直支持小久的!”

等到绿谷出久将大概的轮廓描出来后他才回过神来,每次一开始画画,他总是会全身心地投入里面,什么声音都不曾听到……呃,说起来,他好像没有听到过琴声?

绿谷扭头,那个男生依然坐在钢琴旁,他好像在看着乐谱,又好像在发呆。

“那个……”绿谷小心翼翼地开口,“我今天要回去了,明天,可以再过来吗?”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脸,“今天没有练习静物,我在画外面的景物……”

那个男生被他一喊漫不经心地回过神来:“可以,我一整天都在这边。”

“非常感谢!”绿谷提高声音,想起对方好像不喜欢喧闹,把音量又压下去,“……再见。”

他走出琴室,轻快地路过那些关着的门,上面的小小铭牌静静看着他,有小提琴,吉他,大提琴……房间里隐隐约约传来声音,看起来这里隔音效果不错,不像美术楼,曾经有两位学姐吵架,整个走廊里回荡着她们的声音。

今天也是不错的一天。绿谷出久噔噔跑下楼,画夹背在后面安安静静。

他未完成的那副油画留在琴室里,走之前拜托轰焦冻同学——他们互相自我介绍了——在半个小时后盖上白布,幸亏他今天带着的东西很齐全。想着这些,绿谷出久露出一个有些傻的笑容。

琴室里轰焦冻转过身来看着那副只有个大概轮廓的画,对方还没有选好光影,只是描了大概的边,轰焦冻对绘画不清楚,只是觉得那个叫绿谷出久的人对颜色的把握不错,看起来很舒服。




他们新生都是早上学习专业基础课,下午自己练习,而三年级与四年级的学长学姐们则是成天去联系好的工作室里逐渐接触一些工作,虽然学习的安排看起来很宽松,但每个学生都没有丝毫的放松,每年期末考的自由发挥如果不过关,那么简历上就会特别标明,所以这座学校的诸多人才并不是随随便便锤炼出来的,正如校长所说:“在成年后你们所要掌握的第一件事,就是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绿谷在接下来的一周内一有时间就跑去音乐楼的401琴室画画——他自费购买了木架之类的东西,画起画来终于不那么束手束脚了,他发现那边的光影非常完美,一时间决定将早中晚的光线都绘出来,结果花了一周才勉强完成了三张。

“呼……”绿谷涂上最后一笔,扭了扭僵硬的脖子,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轰焦冻同学依然坐在那边毫无动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这一周卡着时间抓光线,基本上每个时间段都有过来,没有一次看到对方弹琴,这可太奇怪了,独自一人拥有一间琴室,却不曾弹过钢琴。

“你画完了吗?”轰焦冻的声音响起来,绿谷才发现对方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后,“我可以看一下吗?”

“呃,可以!不过我画得很丑……”绿谷点头掀掉另外两张画的盖布,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那三张风景画描绘的都是同一个地方,轰焦冻认出来那是学校里的湖泊与周围的绿植,不同的是光影与色彩,他粗略看过去,就有十多种绿。

“很棒,看起来很温柔。”轰焦冻干巴巴地赞美着,他又想了想,还是没想到要怎么夸,只好沉默下来。

绿谷却因为他的评价笑起来:“谢谢!”他看起来很开心:“老师说过我的画里面最出彩的就是情感,没想到你一眼就看出来了啊,好厉害!”

“你用的色彩也很多。”轰焦冻终于找到另一个亮点。

“哈哈哈,有时候色彩多并不是什么优点,现在正是植物好好生长的时候,隔一天它们的绿色就更浓一层,每天都得重新调色。”绿谷打开话匣子叽叽喳喳,“我对色彩的把控还很一般,被老师看到这几幅画一定会说颜色太杂太乱,你看这里好几处是抹掉重涂,看起来就会有些不协调,而且我的上色都是按教材来的,老师总是嫌太古板……”绿谷扭头,看见轰焦冻靠得很近的脸,一下失了声。

他的视力不怎么好,虽然还不用戴眼镜,不过长时间近距离盯画布让他看细节就有些模糊。以前草草扫过几眼轰焦冻,只是看见他红色头发的那边脸有些暗,心大的绿谷还以为是发色带来的错觉,今天他才发现那是灼痕,狰狞可怖地占据了轰焦冻的一小半脸。

“啊……抱歉,我一不小心说太多,你可能不喜欢听这些吧。”绿谷回过神了,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轰焦冻摇头:“没有,你说了好多我没注意到的地方,你很棒。”

“哈哈哈,术业有专攻,轰君一个人有这么大的一间琴室,钢琴肯定也弹得很好啊——”绿谷的话音戛然而止,琴室里恢复了寂静。

呜哇!明明自己过来的这一周内根本就没有听到轰同学弹钢琴,为什么要这么无知地撞枪口啊笨蛋笨蛋!这下糟了,他肯定会生气吧,会生气吧?以后这里也不能过来了,最主要是怎么道歉啊……







轰焦冻看着眼前脸色多变的绿谷出久,对方皱着眉看起来很懊恼,出乎意料的,自己并没有生气的念头。

“我已经三个月没有弹过钢琴了,所以我没办法接受这个赞扬。”他听见自己平静地回答。

“唔……”绿谷出久看向自己,好像有很多问题想问,到最后只是说:“……轰君,弹钢琴多少年了?”

“三岁开始的。”轰焦冻朝后退了几步,摸着钢琴掀起的盖,“我的母亲是个小提琴手,因为太小了拿不动小提琴,所以她一开始教我钢琴玩。”

“教着玩吗?”绿谷疑惑地挑眉。

“嗯。”轰焦冻低头看着那些黑白相间的琴键,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朝别人开口解释,“父亲……是指挥家,你知道的吧?那些音乐世家总是会打小培养下一代对乐器的兴趣。母亲只是想让我弹着玩,但是父亲执意要我学钢琴,他说钢琴是古典乐之首,是整场演奏里的核心骨——他用这种念头亲自教导我到上大学,然后我突然之间找不到弹钢琴的意义,为什么我非得学古典乐的代表?在开学前我就弹不了一首完整的曲子了。”

绿谷没办法想象学了十几年的东西一夜之间陌生无比的感觉,但是轰焦冻却语气平淡地说着,像是讲着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弹不了曲子,只能待在琴室里思考着这个问题,因为我是保送生,那些基础课可以不去——你知道为什么我一个人拥有一间琴室吗?”轰焦冻坐在凳子上,仰起头看着绿谷,他的刘海滑下去一些,左眼周围的灼痕露出来,但他丝毫不在意。

绿谷摇摇头。

“因为这个。”轰焦冻指指自己的脑袋,又指指左眼下方的皮肤,“还因为这个。”

“一般学生都要经过考试才能进来,然后发现有人轻轻松松保送进来,父母又是著名的演奏家,他们在背后怎么议论我都能想到。再加上这个疤痕,起个怪胎的外号简直随手掂来。”轰焦冻闭了一下左眼,“我弹不了钢琴的事只有父母亲和院长知道,然后他们特意给了一间独立的琴室出来。让那些同学知道这个怪胎现在最基础的和弦都弹不了,或许他们会开心一点。”

看着面前仰着头闭上左眼的轰焦冻,绿谷想了想,还是决定把他最想问的话说出来:“……疼吗?”

轰焦冻睁开了左眼。

他入学后与同学们接触的机会并不多,只有开学典礼与年级大会时在一起待过。校长与院长在台上严肃地讲话,他坐在下面却还是能听到那些窃笑与私语。“大少爷……”“命真好……”“……好奇怪啊那人”“怪胎,怪胎……”那些细碎的声音争先恐后地朝他扑过来,包着他使劲往黑暗的泥潭里陷。从小到大这种类似的话听过无数次,轰焦冻麻木到习惯,今天突如其来地朝别人亲自动手揭伤疤,居然得到一句“疼吗”的回应。

根本没有抓住重点啊,你有没有一点要走远的意识。说起来,这是天然呆吗?

“……以前疼,现在不疼了。”轰焦冻最后还是回答了绿谷贸然的问题,掩饰般低下头。

以前疼过吗?轰焦冻其实记不清了。他那时八岁,在上幼稚园后父亲一手接管了他的钢琴教学,每天告诉他“钢琴是古典乐的王,你同样也得学到尖端”——不但与母亲的信念相悖,也与她教育孩子的方法大不相同。每天在餐桌上除了沉默,就是父亲宣誓般的演讲。轰焦冻感受得到母亲目光里含着的无奈与哀愁,作为八岁的孩子他天真地以为自己听话就能让压抑的气氛缓和下来——努力弹钢琴,努力看乐谱,直到他不小心听见母亲打电话的低语。

“那孩子,我已经教不了他了……他和他的父亲越来越像,一样的阴郁固执,甚至听不进我的任何劝告……”

不是的,母亲。

轰焦冻小声地开口,他只来得及叫一声“妈妈”,神情惊惶的女子匆忙转身,看到他的一瞬间瞳孔放大。

不是的,母亲。

被滚烫的开水兜头淋下时轰焦冻依然没来得及解释,他只能反射般闭上眼睛,听见母亲歇斯底里地大喊“够了”。

不是的,母亲。

后来家里的气氛越发的沉重,母亲大部分时间都在外边,留着的时间甚至不如父亲的多。轰焦冻坐在钢琴前,心里轻轻补着那没来得及解释的话。

不是的,母亲。我以为我再努力一点再乖一点,就能看见您的笑了。






轰焦冻低着头,恍恍惚惚地想着之前的事,然后听见绿谷再次开口:“轰君,讨厌钢琴吗?”

讨厌吗?他被烧伤后与钢琴待在一起的时间最多,愤怒也在指尖,悲伤也在指尖,从懵懂的少年期到叛逆的青春期,那架安静的钢琴一直陪着他,直到高中毕业后他突然的爆发。

“……不讨厌。”轰焦冻抬起头,看见绿谷朝他露出大大的笑容:“去参加艺术节吧!轰君你弹钢琴这么厉害,同学们肯定不会排斥你的!”

绿谷出久将这周画的三幅油画交给教授,不出意料得到了老头子嫌弃的皱眉:“情感饱满色块凌乱,出去别说是我教的。”他又凑近看了看,勉勉强强挤出一句“进步也不小”的肯定来。绿谷收起那几幅画,教授想起什么来:“艺术节还有三周就到了,新生每人交一张画,大一主题是画展。”他瞅了一眼绿谷,不解气地补充:“……臭小子赶紧学习色彩!”






绿谷拿着画夹叮呤咣啷地冲上401:“轰君我艺术节要准备一张画——”他的话哽在嗓子里,看着琴室里的轰焦冻与另一个女生。

“你好,我是丽田御茶子!”那个女生朝他鞠躬,“我是音乐学院小提琴系的,老师让我和轰焦冻同学在艺术节合作一首曲子!”

“唔!”绿谷惊喜地看着轰焦冻,眼睛里满是笑意,“轰君,你可以在艺术节弹钢琴了,好厉害!”

“……”轰焦冻沉默了一下。他原本是想拒绝的,但是看着绿谷出久的眼神,他在嘴边的话换成了“给我乐谱。”

“非常感谢!三天后我可以过来和你合奏吗?”丽田御茶子将一本乐谱交给轰焦冻,点了点头就走了。

“可以向同学们展示最真实的你了!”绿谷看着那些歪歪扭扭的音符,“你们不是都说音乐能表达人内心的想法吗,轰君你,肯定会让别人大吃一惊的。既然他们误解了你,就用更厉害的技术回击啊!”

轰焦冻看着挥舞拳头的绿谷抿了一下嘴:“你艺术节要画画?”绿谷愣了一下皱起脸:“老师要我交一副人物画,还不能照搬风格,要融合,要选色……”

看着绿谷皱巴巴的脸轰焦冻莫名轻松了一点,他弯了弯嘴角,朝钢琴走去。

绿谷出久还在一旁涂涂画画构思格局时,耳边响起了琴声。

他想象过轰焦冻的琴声,没有想过是这么的独特。他以为经历这么多后轰君对于钢琴的感情会复杂不可言说,未曾想到对方的神情那么纯净。

轰焦冻的指尖按着琴键,每次都用力奏响,动作却轻柔地如同抚摸情人的脸颊,他眼睛低垂,温柔地扫过整架钢琴,嘴里轻轻哼着调子。

绿谷第一次看见轰焦冻弹钢琴,就知道他与钢琴是合为一体不可分割的。

将曲子顺了一遍轰焦冻停下来,看见一边的绿谷拎着包有些慌张地起身:“我想到要画什么了,可能艺术节前不会过来……轰君加油!”他快步走出了琴室,拍了拍自己的脸,才发现烧得厉害。

回到画室是久违的吵吵嚷嚷和拥挤,绿谷呆呆站在门边,耳边又响起若有似无的琴声来。要加油啊!他深吸一口气,定好了画布。





离艺术节还有一天时,御茶子和轰焦冻完成了最后一次演练,他们在礼堂里参加彩排,一曲终了许多人都屏住了呼吸。轰焦冻站起身来,和御茶子一起鞠躬后朝台下走去。

“轰同学你……弹琴的时候在想什么呢?”御茶子走到后台时鼓起勇气开口,看到轰焦冻望过来,她局促地笑笑:“你的琴声里包含的感情很美……虽然说你很厉害,但我觉得这种事并不是炫技搞出来的,心情吧?”

啊,当然不是。只是他弹琴时想到的那个人,已经半个多月没有来过琴室了。轰焦冻没有回答,他摇摇头离开了礼堂,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上台之前他发了一条消息给绿谷出久:“艺术节,可以来听我弹琴吗?”

对方的回答静静躺在屏幕上:“嗯!”





每年的艺术节是与校庆不相上下的节日,各个学院用尽全力展示学生的才华,美术院的大一新生将主干道占了一大半,搭起深色的棚,走进去就看见一幅幅的画,或写实或抽象,年轻的活力与碰撞包含在里面,参观者们一步步走过去,看到尽头的一副油画。

那副油画过于巨大,学生们不得不将它整个铺在墙壁上。在左下方有一架精致的钢琴,坐在前面的男孩正在低头看着它。

那位男生画得不如钢琴精致,衣服几乎只是几个色块拼凑成,发丝也是半红半白纠缠在一起,眼睛用黑色的线细细勾勒过,每个人却咂摸出了他的温柔。画布上方看起来什么都没有,但是有小小的展览灯在一旁亮着,能看见上面的色块,从纯白到浅灰,最后的灰与钢琴裹在一起。

“臭小子,终于能懂一点色彩了。”教授在一旁咂咂嘴,其他的观众却纷纷问作者是谁。讲解的学长挠头:“这是我的学弟画的,他——绿谷,绿谷你在哪?!”

绿谷出久现在正挤在礼堂的走廊里,没办法,前来欣赏的人实在太多,他尽量来得早了,还是被挤在最边上。在人们的低语中他捕捉到了几个字眼,轰焦冻,初演,第一个节目。

等到灯光逐渐暗下来时,人们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没有往年的主持人开场,没有院长的发言,毫无征兆的,钢琴的声音响了起来。

它慢慢地弹奏着,如同在讲一个长长的故事,又像是迷途的旅人不知所措。舞台上的灯亮起一盏,轰焦冻在灯光下闭着眼弹琴。

他穿着黑色的衬衣,绿谷第一次看到他穿正装。全副武装的轰焦冻在漆黑的舞台上称王,没有一点的违和,就像他生来是钢琴的主宰。

这样的轰焦冻,绿谷不曾见过。他呆呆地站在那里,只能由着琴声引导他。

有小提琴的声音渐渐响起,伴着钢琴,却又没有喧宾夺主的意思,只是跟在它身后附和,节奏渐强,感情从两人的指尖琴弦上倾泻,不容置疑,却又很温和地让其他人跟随。

“轰焦冻同学,在弹琴时想着什么呢?”身边站着的女孩子突然轻轻地开口,让绿谷回过神来。

轰君他在想着什么呢?透过他看琴键的目光能看到他怎样的内心?绿谷没有学过钢琴,只是觉得被一束光包围着的轰焦冻,看起来,看起来……

很温柔,但又过于悲伤。

就像是朝谁诉说着安静的爱意。

绿谷猛地一激灵,合奏已经到了尾声,最后一个音符落定,掌声还未响起,轰焦冻突然快速滑过琴键,急促地弹起一段曲子。

“是炫技吗?天啊!他在弹拉三!”有人低低的惊呼。

“既然他们误会了你,就用更加厉害的技术回击啊!”绿谷突然想起他之前说过的话。

……啊啊,这么温柔的轰君,原来也是,有喜欢的人啊。

他的即兴炫技显然成功炒热了气氛,也看到院长在第一排笑着冲他点头。主持人适时上台,鞠躬后轰焦冻朝台下快速扫过。

没有,没有,没有。

那个答应要来听他弹钢琴的人,并不在这里。

轰焦冻下台后拿起自己的衣服与手机往外走,一路有很多人冲他微笑,还有人面带愧疚想说什么,轰焦冻摇头,从一开始的快步走开始跑起来。

他拿着手机给绿谷打电话,并没有人接听。轰焦冻想了想,朝教学楼跑去。

艺术节的场地都在体育馆和礼堂那边的空旷地,绿谷他要躲,肯定会选个安静的地方。

走到门厅出他就听到了熟悉的手机铃声,绕过拐角,轰焦冻看见绿谷坐在台阶上,支着下巴发呆。

“在想什么?”轰焦冻走过去,绿谷有些惊讶地抬头,看见他后有些慌,瞬间却又冷静下来:“喔,轰君,恭喜你演出成功……”

“你去看了?”轰焦冻蹲下来,和绿谷平视。

“嗯。”绿谷垂着眼睛,“很棒,真的,而且最后炫技那么厉害,虽然我不懂,不过周围人都在惊叹,以后肯定不会有人再嘲笑你了。”

绿谷顿了顿,又艰难地开口:“轰君在弹琴时是想着喜欢的人吧,对方真是幸福啊……”

“你听出来了?”本来有些严肃的轰焦冻听到这句话后稍微缓和了脸色。

“啊,旁边的女孩子在你弹到一半就开始哭,说那是暗恋的心情。被轰君喜欢的女生,还真是想象不出来啊。”

“女生?”轰焦冻皱眉,“那个人是你。”

“……??!!”绿谷出久接下来几秒的表情相当精彩,轰焦冻在一旁默默地欣赏着。

“什么时候?”绿谷好半天才问出话来。

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他笑着看向自己,说出鼓励的话?还是在画画时专心致志兑颜料时?或者那次躺在地板上睡着,有几瓣花落在脸上时?要么就是他问自己疼不疼的时候?

再往前走,再往前翻,时光倒逝的风吹过猎猎作响的画布,吹过摇摇摆摆的窗帘,吹过安安静静的乐谱,吹过五月的燥热,来到四月末,来到那天中午那声开门的轻响处,他抬眼,看见一个有些呆的男生懊恼地“啊”了一声,手里拎着一包东西。

“现在。”轰焦冻回答,轻轻亲了绿谷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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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我要让他俩在钢琴上脆皮鸭。——暴躁发言

拉三:拉赫马尼诺夫第三钢琴协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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